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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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桑矜傷得很重,急需療傷,來不及回到大人國的驛館,夜色之中,兩人帶著棋良在北齊邊境的草草尋了處破落農院落腳。

“此處怎麽如此破落,我前些年途經此地之時尚且是一片良田,有農戶百家。”洛央攙著桑矜坐到石炕上。

桑矜一邊自己運氣調息,一邊回答洛央,“這裏是北齊的南境,也是北荒神族和九州神族的交界之地。剛剛結束了一場神族的大戰,這裏一年大旱一年大澇,農田盡毀,農戶死的死逃的逃,如今便這等模樣了。”

“竟是這樣?所以你我離開神族的這幾十年來,巴國的地動,焦僥國的蝗災,北狄國的凍災,嬴民國的海洪之災,白民國、少昊國、大幽國、柔仆國的旱澇之災全是因神族戰爭而起?”洛央此刻方知神族戰爭不是一方戰場的殺戮、不是一方生靈塗炭,而是天地靈氣命數之變動,會給凡間帶來滅世天災。

桑矜點點頭,“不只這些,還有最近九州諸國頻發的疫病。”

桑矜想到神族的廝殺,凡間泛濫的災難,亦是憤懣,一時間靈力調息不順,噴出一口靈血。

洛央見了忙上前運出靈力助桑矜調息。不再言語。

待到桑矜覺得通身靈力氣脈均已無恙,天色已然大亮。

桑矜擔憂地望向北齊王宮的方向,“估計灼古還會追上來,日後怕都要這樣躲躲藏藏,不得安寧了。”

洛央向桑矜展開一個寬慰的笑容,“不會。灼古傷得不輕,他不敢輕易追來。有我在,人神魔都休想傷我義子良兒分毫。”

“對了,洛央,在北齊宮裏發生了什麽,為何你靈力忽然大增。從你與灼古的過招,從你方才為我療傷,你這靈力之深厚顯然已超乎我的想象。”

洛央的笑容忽而生出許多苦澀來,“桑矜,我恢覆了記憶。”

“真的?”桑矜內心亦是覆雜,北荒的滅族,東荒不是罪魁卻是禍首,若不是青帝心生怨妒,神族何來借題發揮,一舉滅了北荒神族和北齊國。

洛央望著天,繼續道,“從誕生於世那一刻起的記憶一瞬間向我腦海湧來,過去種種皆化為修為靈力,如今我這一人之身擁有凡人的血脈、北荒的水靈力、穹無的靈力、青帝的千年修為、泥悔的靈力、饕鬄的靈息,我想如今再無人能欺我,可是這一身的靈力仿佛在時時刻刻提醒自己那滅國滅族的慘痛記憶。”

桑矜小心翼翼,“洛央?”

“我曾視穹無為摯愛,我曾視泥悔為大敵,如今只覺得可笑,自己一直站錯了立場。”

“洛央,你要回神族嗎?”桑矜看得出來,洛央再難放下恩怨。

洛央沈默了很久,很久……最後重重地點了頭。

桑矜抱起身旁的棋良,放到洛央的懷中,“洛央,你帶棋良一起回神族去吧。”

洛央一怔。

“南荒諸人皆已知道棋良的存在,再想避世便是妄想。將棋良拜托給你,一來我相信你可以護他周全,二來我想日後無論你要做什麽,良兒的身份些許能幫的上你,三來我一人無牽無掛,反而是好事。”

洛央抱過棋良,“桑矜何不一同回去?”

“一如我離開的理由,神族無我容身之處。無顏回東荒,不願面對焱昌,還能去哪呢。”桑矜苦笑著。

“桑矜,我北荒神族可容你。”

桑矜轉身望向洛央,“我更無顏置身北荒,洛央,當年北荒之所以遭了那般滅頂之災,九州覬覦北荒神族的主宰地位是主因,可是雙方對峙那麽多年,九州卻始終無法連橫四荒。而最終那場浩大的討伐,是因為什麽你可知?”

洛央點頭,“我知道,是我母後未洗髓散靈力而嫁予凡人。”

“沒錯,四荒皆傳說,北荒神族意欲以清漣王姬統治凡世,這才使北荒神族成了四荒的共敵,九州神族率先下了戰帖,一呼百應,才有了四荒神族圍剿北荒神族的那場大戰。而那傳說的源頭,是我的父王母後。”桑矜徑自跪在了洛央的面前。

洛央難以置信,“什麽?”

“清漣王姬沒有洗髓的事情,連她母後都不知,可是清漣王姬卻毫無戒備告知了我母後。我父王傾心於清漣王姬,卻沒能得償所願,心生怨妒。我母親亦是怨恨我父王三心二意,於是有意無意地將此事告知了我父王,我父王將此事渲染擴大在神族中流傳,他本想在最後的戰場上救下清漣王姬,以全了自己的心意,卻沒想到清漣王姬那麽剛烈,竟使出共滅人神的沈蒼訣。”

洛央震驚得不知如何言語。

桑矜跪在地上,低著頭,“此事是我母後臨死前告知於我。洛央,是我東荒錯了,我的父王母後也知錯了,我父王將自己的千年修為傳予你,我母後一心想要厚待你扶持你,正是想彌補當年的錯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可是愧疚、道歉有什麽用呢,我的族還是滅了,我的家還是亡了。洛央落淚,母後真傻,竟輕信他人,不知當年知道自己被辜負時可有後悔。

“洛央,我知你此去定會覆仇,我無顏求你放過東荒,我只求你放我族人一條生路。”桑矜向洛央重重地一拜。

洛央蹲下身來,扶起桑矜,“桑矜,你太看得起我了,是我放過東荒,還是東荒放過我還不好說。”

桑矜執意不肯起身,“洛央,若東荒為難於你,我定會出手,我只求你答應我,至少至少放過楮機。”

“好。”洛央扶起桑矜,“若有那麽一日,我會盡量保楮機和你的族人無恙。”

桑矜留戀地扶著小棋良圓俏的臉頰。

母子分離,世間至痛。“桑矜,無論前事恩怨如何,北荒還是願意容你,若有一日渴望母子團圓,或者想要再著手天下格局,我北荒神族隨時接納你。”

桑矜淚眼婆娑,擁上洛央,“保重。”

看著桑矜離去的背影,洛央低語,“保重。”

空桑山。

“青帝,王姬求見。”侍人在修行堂外稟報。

“不見。”穹無淡漠的聲音從堂內傳來。

楮機一連求見幾天,穹無都不肯相見,氣急不已,徑自繞過侍人飛身進門去了。

“大婚在即,諸般事宜都需計議,你為何不肯見我。”楮機怒言,從小就被父王母後和哥哥姐姐們嬌寵到大的,唯獨穹無對她這般輕慢,楮機已然忍受到極點了。

“誰與誰的大婚?”穹無不冷不熱道。

“你與我啊,你以為青帝的位子這麽容易讓與外人?”

穹無聞言起身,轉身直直望進楮機的雙眼中。

楮機被盯得竟心生緊張。

“你當日招搖山下求見我時,是求我來空桑山替你主事,何曾提及嫁娶之事?”

“可是,要即位青帝必須……”

“青帝之位是你們擅自昭告五荒的。我不曾答應即位。”

“我不是為了你在東荒乃至五荒行事更有立場?”楮機為穹無諸般考慮,卻沒想到人家根本不領情,心下很是委屈。

“青帝之位加予我 ,我不曾駁斥,於我的確更多便利。但是我本已有夫人,恕我不能另娶。”穹無語氣堅定。

楮機立在那裏,恨不得立刻消失,當面被拒絕,顏面盡失,“是族中長老們相逼,我,我,我也是沒有辦法。就且這樣拖著吧。”說罷便轉身跑了出去。

穹無轉過身去,繼續望向案幾,案幾上三封信簡,西荒金鏘、南荒灼古、九州垚坤先後發帖邀穹無率領四荒共伐北荒。伐了北荒,下一個目標就是東荒。可是若不應邀,西荒、南荒、九州自此便會脫離掌控,垚坤會重新被奉為共主。這不是邀帖,是逼迫。

洛央回到長右山,一雙鶼鰈鳥盤旋在宮門前迎接洛央,洛央很是欣喜,因為重拾記憶,此番回來真正覺得長右山是自己的家了,心中更是惦念唯一的家人。

“小青小白,黑帝現下在何處?”洛央急著見到泥悔,告訴她自己想起來了。

小青用心語告訴洛央,“黑帝出征了,四荒神族前來討伐,黑帝早早出發,將戰場引到了北荒境外的不庭山以保護北荒的凡人。”言語間小青透漏出對黑帝的敬愛和喜歡。

“不庭山?南荒?那我去找長姐。”洛央擔心泥悔安危,不庭山並不近,決定前去不庭山。

洛央把小棋良交給小青和小白,“幫我把這小娃娃帶進宮中,照顧好他。”說著便翻身上雲端騰雲朝南而去了。

小白看得目瞪口呆,“主人會騰雲了!”

小青也是吃驚狀,“主人剛剛喚黑帝長姐?”

小青和小白看看抓在手裏的繈褓嬰兒,又相視一眼,“這個娃娃是誰?”

不庭山上,五荒的戰旗獵獵作響,戰鼓聲震天,神族的兵獸互相廝殺著,兵戈交錯,靈力陣法遍地,士兵的吶喊、各種異獸的嘶吼渲染得這戰場慘烈萬分。可遠處各據一方陣營的五荒將帥卻坦然觀戰,不動聲色。除了南荒帶兵出征的是灼古,其餘皆是帝王親征。

北荒神族的兵獸神、人、妖、魔都有,隊伍不似其他神族那般整齊,但是戰鬥力卻絲毫不遜色,一可當十。

金鏘率先坐不住了,跳下陣去,在戰場上廝殺起來,普通士兵確實不能與之相抗。

泥悔見狀,召來泥怪去牽制金鏘。

泥悔在戰場上用靈力大肆揚聲,“這西荒真是越來越沒用了,我北荒神族未盡全力便逼得白帝親自出手了。況且,是你們四族圍剿我一族,真是又欺負人又沒有欺負人的本事。”

北荒神族士氣大作,戰力更添猛勁。

灼古見狀,忙開口挽回氣勢,“古往今來,邪不壓正,我等為匡夫世道大義,必勝無疑。”

泥悔輕蔑一笑,這一聲輕笑卻讓戰場上的每個人聽得清清楚楚,“哦?灼古,你不覺此話太過蒼白了嗎?對了,你擅自帶兵征討我北荒,不知你家赤帝可是知情允許的?”

自焱昌不理朝堂之事,灼古掌權,自然是任何事都不予焱昌知曉的。若論道起來,灼古確是越權無疑。

垚坤暗恨灼古無用,便不得不出言了,“北荒神族未盡全力,那黑帝如何知道我們又何嘗是盡了全力。金鏘性急又喜武,下場過過戰癮罷了。”

泥悔仰面大笑,“哈哈哈!好啊,本座亦是善戰之人,不知在座幾位可願賜教?”

垚坤和灼古紛紛看向穹無,卻見穹無望著遠處戰場,似在冥想什麽,並不打算出手。

泥悔又是一陣嘲笑,“莫不是天魔不出手,你二人便不敢了吧?”

言罷,泥悔便飛身進了戰場,大開殺戒,身影所到之處,十步以內的活人盡數倒地成屍。泥悔就像魔鬼瘋狂地吞噬著戰場上人的生命,眼睛都不多眨一下,輕松自如的模樣就像在田間摘果子。不多時,四荒之人已倒地半數。

垚坤拍案而起,飛身到泥悔身前擋下一擊。

泥悔得意一笑,“怎麽?熬不住了吧?”說著卷起泥沙向垚坤襲去,“我就用土靈來與你較量!兄長!出手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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